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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览介绍
看不见的城市
文/冯兮
他梦中的城市,只有一点不同。在梦中的城市里,他正值青春,而到达伊西多拉城时,他已年老。广场上有一堵墙,老人们倚坐在那里看着过往的年轻人;他和这些老人并坐在一起。当初的欲望已是记忆。
— 卡尔维诺
《看不见的城市》是意大利作家伊塔洛·卡尔维诺创作的中篇小说。故事中,马可波罗向元朝皇帝忽必烈,描述了如何使城市进入现代化进程的宏伟蓝图。语言上的障碍,使两位主人公的交流通过肢体、行为、表情、声音以及背包中的物品,艰难且虚拟地表达给对方。在描述中,城市在无限地扩张,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感知能力,城市成为一个无法驾驭的怪兽。现代化和全球化不断刷新的过程中,经济发展成为唯一的驱动力,不惜承受着失去历史和自然的代价。科技繁荣的同时,城市变得同质化,带来了后工业社会的遗患,权力和欲望异化了的城市状态,并且进入了无法逆转的恶性循环。
田龙玉的青少年时期,往来于城市和农村之间。农村春耕的时候,他随大人学习用犁耙翻地,翻过的土表层松软,他和伙伴们在上面打滚儿玩耍。农村城市化的进程,土地失去土壤,换来钢筋水泥灌溉出连绵的高楼大厦。伴随着同步节拍的拆除和搬迁的进行曲,新农村建设作为城市现代化进程的复调,共同谱写着经济发展的音调。多年后,身处城市的田龙玉,心中往复着农村与城市的生活经验与情感,使他成为被现代化改造,却饱含乡愁的人群中的一员。和每位北漂的艺术家一样,无数次地经历了拆迁和搬家的命运,成为 “有居无家” 的状态。
对于土地的情感,田龙玉以艺术家的角度,将油画颜料视为其精神的土壤,厚重的颜色填满设计好的框架。作为记忆中的原型,犁耙是耕耘土地的工具,在田龙玉系列作品《墒》的创作方法中,城市的天际线构成了犁耙的新造型,通过对颜料耙、刮和带走色彩的动作,语言进行转换时,既保持了工具原始的功能,也将其赋予了类似于“凶器”的模样。“精神土壤” 残留下的沟壑,通过正上方光源的直射,映射出城市的倒影,那是绵延起伏的黑影,好像白色墙面生长出的一条 “疼痛的曲线” 。在展览中,通过灯光塑造出的一条条城市连绵的影子,与凹凸有序且色彩艳丽的 “画面” ,形成了立体和平面的对峙关系。看似抽象的画面,实际与抽象无关,形态上既不是雕塑的造型方式,更加不属于绘画的语言,笔直的沟壑是耙子刮扯过所存留的痕迹,一个模拟劳动行为的定格,是关于身体和汗水的音符。被带走的色彩遭到遗弃,留下的是被耙子的制式选择而成的形象,刮扯的行为是塑造与抛弃的过程,如同建筑的建设与拆除并存,隐含着 “双向” 的表达意图。 “精神意识” 所失去的 “土地” ,变成了看似 “抽象” 表达的图像,高低不平的颜色,是被现实一次次划过留下的伤痕与记忆。对于田龙玉来说,他在制造 “案发现场” ,那些由于城市的过度发展以及其背后的资本和权力,给予生活中的家庭与精神上的家园所带来的创伤。
创造并使用工具,是田龙玉最为重要的工作方法,本次展览同时展出了两件铁板制作的作品,从工具衍生出另一视角的城市倒影。铁板被切割,留下 “暴力” 行为遗存的负形,一片金属气息的城市幻景。《中间地带》,远看像音频波纹般,有着一种密码在传播过程中可视化的感觉。走近后,两侧切割成锯齿状的铁板,出现了 “海市蜃楼” 般的城市风景,被锻造和规划的形状,也是契合经济发展的 “宏图”,连续的建筑群,是否真的属于我们?另一件作品《月-202111》是标准的弯月形状,上色后呈现出月球的表面,内弧是被切割出的城市负形。与《中间地带》一样,消失的正形城市去了哪里?被保留下的负形空间指向真实?还是代表着虚无?是工具的抒情?还是作品的意义?田龙玉通过两个与工具有关的作品,给展览中偏向结果化的作品提出了问题。
最后空间中的作品《用引致忧伤的东西来治疗忧伤》,是整个展览中相对现实的指向,作为装置创作的形式同样明确。挖掘机的铲钩,在建筑中是基础的工具,同样具有建设与拆除的两个指向。现实中,能见到挖掘机的机会不多,通常经历在拆迁的现场,一勾一拉,屋顶墙面灰飞烟灭。被权力赋予的权力,在众生受难的同时,伴随着冷漠的刚猛,尤为凸显。田龙玉将象征权力的高楼大厦,焊接成挖掘机的钢齿,权力的建设、城市的发展与 “他者” 的生活,共同焊铸在左右命运的工具之上。 “用引致忧伤的东西来治疗忧伤” 是一句浪漫的诗,也是一部无情的现实著作。 ... 展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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